說完這些，曹炳福竟然還問起柳宗源的年齡和在警察局工作的年限問題了。

柳宗源一開始還當曹炳福是和自己在拉家常呢，直到曹炳福又問起他的外甥霍啟帆來，並說讓柳宗源多多提攜霍啟帆時，柳宗源才算明白過來，曹炳福是恨不得讓他早點退位，好讓自己的親外甥接替他這個警察局局長的位置呀！

好不容易等曹鎮長和自己寒暄完畢，柳宗源告辭出了鎮政府的大宅子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
柳宗源心裏憋了一肚子火，本來對霍啟帆還沒啥看法，現在一想到曹煩福的各種暗示、明示裏的話，就覺得霍啟帆也好似迫不及待要搶自己局長位置似的了，在心裏不免對他也有了點看法。

等柳宗源這兩通匯報過去後，時間又過去了一整天，等他回到警察局，天都黑了。

奇怪的是警察局竟然燭火通明，原來是錢五能老爺子帶著自家的店員還有自己家的膏藥、跌打藥，在幫那幾個匪徒治病呢！

“咦！越來越搞不明白老錢到底怎麽想的了？！放了匪徒已經很開恩了，竟然還要幫他們治身上的爛瘡和腳傷，真是、真是……”

“多此一舉”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，柳宗源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，他回過頭一看，是錢世超正笑咪咪地看著他。

“回來啦？”錢世超問道。

“回來了！”柳宗源答道。

錢世超指了指他爹錢五能，說道：“是老爺子自己要來幫他們看病的，可別怪在我頭上！”

看來，錢世超是聽到柳宗源的抱怨了。

奇怪的是，除了跟他解釋了這件事後，錢世超並不問柳宗源他跟縣警察廳及鎮長匯報後的情況。

柳宗源自己憋不住了：“老錢，你就不好奇我跟上面匯報的結果？”

錢世超抽了口煙鬥裏的煙，笑道：“什麽結果？說說看！”

柳宗源走過去，壓低點嗓門說道：“跟你說的一模一樣，放人！”

錢世超似乎早料到這一招了，並不覺得驚訝，也無半天得意和竊喜，他只淡淡地說：“哦，同意了呀？那今天晚上就放人吧。”

“今天晚上？這麽著急放人？”柳宗源反而被錢世超這話驚住了。

“是啊，難道你還留著他們吃宵夜？又或是明早讓他們吃飽早飯再走？”錢世超開玩笑道。

柳宗源搖搖頭，無奈地說：“行吧，聽你的。反正，曹鎮長說了，放人這事，也別說是他提出的，是照你的意思辦的。”

錢世超冷笑了兩聲，並不多言。

柳宗源倒有點急了：“餵，你明白他的意思嗎？放人可以，但這鍋得你背著！萬一有點什麽事，都是你出的主意！”

錢世超說道：“是我出的主意，怪不到別人頭上。你不用擔心，若真有什麽事，由我擔著好了！”

柳宗源沒好氣地說道：“由你擔著？雲來鎮誰人不知，哪個不曉，我和你親如兄弟？咱們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，你要不好過，我能好過？”

錢世超笑了：“那你後悔跟我稱兄道弟了？要後悔，現在還來得及，重新去找曹鎮長，就說你不同意放人！”

柳宗源徹底洩了氣，說道：“好啦！別開玩笑了！我也不是怕，大不了不當這個警察局局長了，回去打理我家的生意。反正現在有人巴不得我不幹了，好騰出局長這個位置出來……”

錢世超看了柳宗源一眼，問道：“哦？有人這麽說了嗎？”

柳宗源說道：“沒明說，就是這麽個意思。你是聰明人，應該知道是誰在等著接我的班吧？”

錢世超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也沒什麽嘛，你我總有退下來的一天，提早讓位得輕閑，有什麽不好的？”

柳宗源郁悶地說：“你真想得開！好吧！到時候咱倆一起讓位，好一起有空下棋！”

兩個人說笑間，看到霍啟帆和丁木春一道來了，這才打住話頭。

丁木春見錢五能幫腳被捕野豬的鐵夾子夾傷的匪徒換藥，又幫身上長瘡的匪徒清瘡擠膿撒藥粉，不由得對霍啟帆感嘆道：“老爺子真是個大善人！他這是替雲來鎮百姓行善積德吶！”

霍啟帆也感嘆道：“是啊，我一開始也不能理解錢探長提出的‘放人’意見，總怕是放虎歸山，會養虎為患，只是，現在時局這麽亂，的確許多事不能強來。但願他的懷柔政策能行得通！”

兩人邊說邊來到錢世超和柳宗源身邊，齊齊向兩位前輩作輯問好。

錢世超問霍啟帆：“那位被打死的匪徒已經安葬好了嗎？”

霍啟帆說道：“我親自帶人，找到那匪徒的屍體，用您給買的那幅薄棺，把他埋在山上了，照您的意思，我帶了他們的人一道去的，讓他們自己挖的坑、埋的棺材，這樣，他們回去也有個交待了。”

“嗯！幹得好。辛苦了！”錢世超讚許道。

柳宗源這才知道，在他去縣裏和鎮長處匯報情況時，錢世超已經叫人辦了這麽一件不大不小的事。大概這也算是他“懷柔政策”中的一部分吧？柳宗源這次沒有覺得詫異了，反而對錢世超這樣的善舉感到佩服。

盡管不知道水上盜匪吃不吃他們這一套，但總歸得試試，不然，“光腳的不怕穿鞋的”，要是匪徒以搶回兄弟的名義硬攻上來，即使警察們不怕和匪徒交手，一旦警員中有有傷亡事件發生，怎麽跟父老鄉親交待呢？
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先試試軟的方法，不行再來硬的。柳宗源這時才算真正理解了錢世超的做法。

雖然盜匪是走山路來的，但送他們回去卻動用了三條木船，走的是水路。

丁木春對此有點疑惑，他決定不恥下問，找到錢探長問為什麽要走水路把他們送回去？因為丁木春擔心他們的人，出了清水河雲來鎮這一段，怕遇到水上盜匪的埋伏，萬一警員們反過來被盜匪捉了當人質怎麽辦？

錢探長說他考慮過這些危險，不會送出太遠的地方，只送出圍欄處就止步。

錢探長說，他問過把守鎮門的警察，這幾個打前哨的匪徒並不是走正路而來的，的確是翻了山路進來，錢世超擔心讓他們自己從山路返回，反而是讓他們重新熟悉了一下地形。不如讓他們走水路回去，現在河道上已經做好防禦措施，盜匪即使沖破障礙物乘船進來，想要靠岸也並不容易的，各個河埠頭均有人把守，分散上來就更不容易。

但是，如果盜匪是走山路潛進來的話，警察就不知道該防守哪一處好了。

錢探長叫來霍啟帆，讓他等天亮後，再派些人手，巡一下山，多設幾處陷井和捕野豬的鐵夾。翻山越嶺是山匪的長項，不是水匪所擅長的。錢探長估計是這幫水匪見他們水上設置了障礙物，又派人嚴防死守河埠頭，所以才派了前哨想從其他地方進來，還真的被幾個打前哨的潛了進來，進來後，他們甚至分頭畫下了雲來鎮的地形及重要店鋪、河埠頭的分布圖。

好在被丁木春等人及時發現了，這幫水上盜匪的計劃才落了空。不然，真是太危險了。

錢探長、柳局長、丁木春、霍啟帆等人站在一處河岸上，遠遠地望著三條小木船漸行漸遠。

錢探長的“懷柔政策”可以說做得仁至義盡了。不光送了他們一些治療瘡毒的藥膏、還送了幾袋大米，因為他見那幾個瘦小的盜匪吃蔥油餅的時候差點噎著，一問才知他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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